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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瑟瑟發抖的社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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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抽抽搭搭地說道,“魚蛙黏要死了...”

趕緊擡頭,藏青色直裰很合適他,就是病氣重了些,病弱是病弱了點,能走路應該沒到要死的地步。

“【艾麗莎說你要死了,怎麽回事?】”

他是內傷,損了內力,淪落成普通人,怎麽也沒快死的地步,雨化田沒想清楚,這謠言哪兒來的,看向一男一女正說他聽不懂語言交流,將他隔絕在外,垂下眼簾,眼神在陰影中有一大片寂色,讓他心漸漸冷冽。

塔塔終於弄明白艾麗莎哭的原因,不過是個小誤會,以為雨化田的病治不好,以為病情惡化他會死掉,會像她的老貓、她的爸爸、她嬤嬤一樣再也見不到,她很傷心。

塔塔摸摸她腦袋,艾麗莎堅強外殼下有一顆柔軟的心,不小心走進去了,被她溫暖一塌糊塗,留下印記,即使離開,她傻傻地惦念不忘。

“沒有沒有,雨化田沒有死..雨化田不會死...”

艾麗莎眨眨眼,一滴淚水滑落臉頰,如同追尋星星的孩子懵懂且帶著期望看向另一人。

“你不會死?!對嗎?【魚蛙甸】?”

不知道在說什麽,雨化田知道她在喊他的名字..看她破涕而笑,嘴角微微上揚,過不了幾日,他會離去,再也不相見,會忘了她,或許某一日碧藍晴天,偶然想起這只蹁躚的蝴蝶,想起它濕潤、柔軟、帶著一股甜如蜜糖的輕吻。

就像現在,她吻了他。

以寬袖掩面連退兩步,而犯下大錯的小丫頭,被拒絕而局促不安望他。

一激動,艾麗莎朝他左右臉頰各來一下,被人推開,她反應過來,這兒不是佛羅倫薩,對方是保守男人。

糟糕...闖禍了。

有人覺得這是真性情,有人覺得這是放|浪,大漠兒女自是性情中人,也許是動蕩不安的生活造就,每一個人在活著當下用力表達自己喜怒哀樂,所以塔塔格外看不上漢人喜歡又愛裝的虛偽勁。

他噓了一聲,替艾麗莎抱不平,“【...一個親吻禮而已,至於嗎?】”

雨化田一怔,再看她浸透水色的眼睛,隱隱約約明了某些事情,他想過去..身體沒動,看著另一人走向她。

“【艾麗莎在用家鄉親吻禮想告訴你,她很高興,沒有其他含義,你不要想太多。】”塔塔對人說完,勾了勾艾麗莎,“別理這個沒見識的,我知道一個好吃的夜宵攤,我們去吃。”

只是確認【魚蛙甸】一個人沒問題,忙了一天,她沒正經吃東西,現在哭完肚子咕咕作響,餓的厲害,一聽說有好吃的,心癢癢按捺不住跟去。

“庫爾班叔叔說,我的貨賣了不少錢,我請你。”

哈密小夥嘿嘿一聲,“哇,那我要吃個夠本。”

回來時,月上梢頭。

艾麗莎進門看到桌上放著油紙包,她楞了片刻,打開看到裏面紅色的果子,撚起一顆,因為落在地上沾了灰塵,清洗後賣相差了很多,放進嘴裏還是甜滋滋的,突然臉熱,今晚是不是把他嚇到了..

好丟人啊!

鉆進被子蒙住頭,床上一陣亂滾,持續不了多久,明天起來,她一定會黑眼圈和眼袋煩惱。

“喔,你怎麽了?”

塔塔被艾麗莎的兩只熊貓眼嚇了一跳。

“昨晚吃太多撐了,到好晚才睡著,”艾麗莎拿著剝了殼的煮雞蛋敷眼,敷完吃掉,一個都落,哼哼。

今天是互市的第二天,也是貨物成交率最|高|潮|一天,錯過第一天,不能錯過第二天,偌大客棧剩下小貓兩三只。

難得有兩人私下相處,沒閑雜人等打擾,兩人坐在客棧門邊,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潮,簡短交匯,又朝著反方向走去。

塔塔張口說道,“要不要去看看?”

“我去了,沒人給他熬藥了,”艾麗莎也想去,半年一次邊境互市,她好想去看看,有病人需要照顧,況且醫生沒診治完內傷。

“不是說今天醫生還要來看病嗎?也不知道什麽情況,雖然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,我比較擔心會不會有後遺癥。”

這一說,話題有些沈重。

“你不要替人|操|心,也許明天他家裏人就來接,不如想想讓他給你多少好處,免得白辛苦。”

艾麗莎白了一眼,“我救人是等人給我好處?”

“難道不是?”塔塔說道,“我達達說,做什麽都要代價。”

艾麗莎啊了一聲明了,眼睛沒有開始那麽腫,咬了一口冷掉的雞蛋,“做什麽都要有代價,真的不錯,麥提亞老爹的至理名言呢。”

“真的?我就知道達達說的沒錯,”他哈哈大笑,像被誇一樣滿臉自豪。

艾麗莎撐著下巴,歪頭看他說達達以前輝煌事業,陽光,一身健氣,啊..真的不錯的男生耶。

“昨晚..謝謝你。”

塔塔眨眨眼,張大嘴巴稍微收斂,“也..不算什麽事情..”

艾麗莎彎著笑眼,“我哭鼻子很難看吧。”

“那時候..鼻涕流出來了。”

艾麗莎楞了楞,笑容擴大,“你這樣說找不到女朋友哦。”

“有什麽關系,你嫁給我就好了。”塔塔再次求婚。

艾麗莎不再找借口,說出想法,“啊...我不想結婚。”

好不容易收斂嘴,又張大了,“借口?”

“真心話,我不想結婚,不嫁人,”她緩慢地說,“這是真心話,百分之百真心。”

塔塔楞了半響,他知道艾麗莎與眾不同,她的性格,她的開朗,她的明媚,她是天空的雲,抓不住,摸不著,人可以留住水、可以留住沙,留不住雲。

“商隊采買完需要貨物啟程返回,下次見面不知道什麽時候....這段時間你多和我一起吧,我會盡可能教會你常用的漢文。”

他笑有些牽強,輸什麽,不能輸掉自尊。

艾麗莎想,她會永遠記得這個光陽的他,記在心上。

“謝謝。”

“多依賴一點身邊人,艾麗莎,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
“嗯。”

身後廳堂站著一個人,他看著並肩而坐的兩人,眼神明亮、幹凈,充滿朝氣,那是所有普通人向往,漂亮、耀眼,明媚。

然後,她發現了他,毫不猶豫地展開笑。

“【魚蛙甸。】”

雨化田的心墻被鑿開一條裂縫,一縷陽光漏下來。

塔塔站起來,“【你要出去?】”

他點頭,信步向外走。

服下早上一碗,藥效很明顯,喉嚨稍微好點,無法發出連貫的聲音,內傷棘手程度與預料一樣,柳醫師醫術尚可,難與宮中禦醫相比,當速速回靈濟宮,他需要去固定聯絡的地點留下暗語知會下屬。

塔塔說道,“【啊,雨先生,你都病了,就好好在房間裏休息,不要給大家添麻煩,尤其是艾麗莎,忙前忙後的,今早上熬藥又被燙了手。】”

生怕他不信,抓起艾麗莎在人面前攤開,食指和無名指指腹各有一道燙痕,“【琴師的手同生命一樣寶貴。】”

他視線微滯,飛快在傷痕上掠過,順著往上看,她穿了一件月白交領上襦配湛青色褶裙,齊腰長頭發結成發辮垂在腦後,好像昨晚也是這件,與她瞳色相襯,就是裙帶系像麻繩般亂七八糟。

這會艾麗莎搶回自己的手,藏去背後,拘謹地笑了笑,“【魚蛙甸,米扭關系。】”

塔塔不滿道,“艾麗莎!”

艾麗莎拉拉他衣服,“他是病人,身|心受了創傷的病人,體貼一下嘛。”

塔塔像小老頭一樣長嘆,隨後正色問道,“【雨先生,你有什麽需要說吧,我閑著,可以幫你跑一趟。】”

雨化田端詳她片刻,在櫃臺借來筆墨,寫給胡人小夥,讓他跑一家裕興當鋪,找掌櫃問,一年前典當的流雲百福佩可還在。

塔塔聽著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,“【要贖?】”

雨化田隨手寫道,“【朋友所當,和掌櫃說,玉佩的主人過世,玉佩不贖了。】”

塔塔記熟當鋪地址,轉頭和艾麗莎交代。“我去去就回,這兒你不熟,人又雜,和雨先生待在客棧,不要到處亂跑。”

“知道了,我會在這負責等柳醫生來的。”

艾麗莎雙眼緊緊盯著字,塔塔不是柳大夫,【魚蛙甸】字跡換成中規中矩的楷書,怕塔塔弄錯,他標註非常詳細,洋洋灑灑一張,大部分是繁體字,驚訝地發現有些字,她認識!

她就知道海歸派怎麽會是文盲!海歸派絕對不會是文盲!

塔塔知道艾麗莎穩重,說這番話只是提醒她,防著點人,不用多說,匆匆出去,他粗略看一下地點,離客棧跨了半個鎮子,精確位置慢慢詢問過去,一來一回恐怕中午回來。

艾麗莎拿起信紙,還沒學會連貫的組句子,舉起字叫他名字想引起註意,“【魚蛙甸魚蛙甸魚蛙甸...】”

她在學漢文,雨化田是知道的,她舉著自己字跡,是想學寫字?!

小丫頭好學上進又討人喜歡,無道理不偏心她,這麽想想,能忍下小胡姬冒失,多半出自這個理由,可惜生母早故無人細心教導禮儀,行事難免帶上番夷隨心所欲,他樂意教教她,女子活潑是好事,活潑地同昨晚與前一次給其他男人便不合適。

向掌櫃暫借紙筆墨,對小胡姬招招手,隨自己回房教習寫字,只是寫字前..先教她系裙帶才行。

艾麗莎邊念叨邊交替纏兩根腰帶,“【這樣..duang..進去..】”

雨化田看她手法毛糙,好在弄出另一邊的兔耳朵似的綁結,和他系一遍的醜了點,學東西也快。

“【魚蛙甸,漂釀。】”

艾麗莎高興自己學會系漂亮的裙帶,炫耀的原地轉了一圈,結果人家看都沒看,低頭研磨,沒有大長腿,沒有混血逆天美貌,她有點小可愛的,好歹比卡丘那種‘比卡比卡’的可愛也是有的丫。

反應沒一個,有點小小的受傷,沒關系,下一秒被毛筆吸引走。

“【我我.滋滋..魚蛙黏..】”

小胡姬說話含糊不清,無妨礙,雨化田看她眼睛黏去毛筆上約莫好奇,將筆遞過去,也想看看她的漢化程度。

筆桿有一根筷子粗細,第一次用墨汁沾多,沒落筆,一大滴墨汁暈花紙張,第二次知道把墨汁撇掉,艾麗莎不知道毛筆尖軟塌和堅硬的尖頭羽毛筆完全不一樣,不僅需要力度控制,她捉筆的姿勢也不對。

然後一筆下去,太用力穿透紙張,桌面劃拉出一大灘墨汁。

“....”

她向雨化田求救,“【魚蛙甸。】”

毛筆的標準捉筆姿勢應該讓筆桿豎起來,毛筆放在中指和無名指中間,拇指按在中指與食指頭中間,小指抵在無名指後面加強托力,右手五根手指都要用上,還要活用手腕力度。

不下功夫練,想要寫出一手漂亮的字非常難,就像艾麗莎初學,即使學會捉筆,但一落筆就糊紙。

又廢了一張,阻擋不了想要交流的迫切,她筆桿丟開,食指沾墨水,寫自己的名字,可後世通用是演化後的簡體字,與繁體字多少有差別,抱著僥幸來試試。

——艾麗莎,我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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